教研频道2025-2026学年第三期202511
福州第十八中学教科室
【熊梅邓勇】从“识变”到“应变”：智能时代中小学课堂教学变革之路
当前，人工智能正在引发教育的第三次革命，厘清中小学课堂教学的“变”与“不变”，是保障技术服务于育人的基础。无论技术如何发展，坚持育人为本、尊重规律是课堂教学不变的追求。让技术赋能课堂教学，助力教学关系重塑、学习空间重构、教学内容更新、教学范式转型、评价模式革新，是智能时代课堂教学改革创新的着力点。要应对智能时代对课堂教学提出的挑战，亟须提升教师数字素养，增强教师智能时代的适应力和竞争力。
智能时代，教育何为？这是当下教育工作者不得不思考的问题。2023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体学习时指出：“教育数字化是我国开辟教育发展新赛道和塑造教育发展新优势的重要突破口。”2025年1月，中共中央 国务院印发《教育强国建设规划纲要（2024－2035年）》，明确提出要“促进人工智能助力教育变明确提出要“促进人工智能助力教育变推进教育数字化的意见》进一步提出：“通过智能学伴、数字导师等探索人机协同教学新模式，实现人工智能驱动的大规模因材施教，提高教育教学效率和质量。”事实上，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技术的迅猛发展，不仅正在重塑中小学课堂教学生态，也让教育工作者面临前所未有的机遇和挑战。面对新形势，教育工作者更需立足辩证思维，锚定立场、准确识变、科学应变，在智能时代保持适应力和竞争力。
一、不变：智能时代中小学课堂教学变革的价值坚守
人工智能技术正以颠覆性力量推动中小学课堂教学变革。然而，技术只是手段，不是目的，课堂教学必然有所坚守，它也是技术存在的意义。
（一）育人为本：中小学课堂教学变革的核心旨归
育人是教育的根本问题，也是课堂教学的应有之义和根本遵循。“育人为本”蕴含着“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为谁培养人”这三个教育根本问题。坚持为党育人、为国育才，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培根铸魂，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是智能时代教育必须坚守的价值。进入智能时代，课堂教学作为育人的主渠道，依然要坚持育人为本。一是坚持以立德树人为根本任务，以核心素养培育为核心，统摄教师“教”的活动、学生“学”的活动以及课程建设。二是坚持技术服务于育人原则，充分发挥教师、学生、课程的育人作用，实现共生共创共享。毕竟，课堂教学作为师生共同享创人类优秀文化从而获得生命成长的一种动态创生文化，必然蕴含人类优秀文化对学生生命的激发与浸润，蕴含教师高尚道德对学生生命的启迪与感召，也蕴含学生主体生命动能自觉而完满的释放与张扬。
（二）尊重规律：中小学课堂教学变革的不变逻辑
教学规律是客观存在于教学过程中、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以技术变迁而改变的，具有必然性、稳定性和普遍性的联系，对教学活动具有规约作用。智能时代中小学课堂教学依然需要坚持遵守教学基本规律。
首先，坚持直接经验与间接经验相统一。学生既需要通过教师、书本、网络、人工智能等获取间接经验，也需要通过切身的实践活动、实验操作和社会体验积累直接经验。智能技术为间接经验的获取提供了海量资源与便捷通道，像DeepSeek一样的人工智能大模型更是能够按照人的个性需求推送知识、整合知识。但学习中过度依赖人工智能也可能导致认知浅表化。用好人工智能，必然要以直接经验与间接经验的统一为尺度，人工智能的价值在于让间接经验学习的效率变高，增强学生体验感，让师生有更多时间实现直接经验和间接经验的统一。
其次，坚持掌握知识与发展能力相统一。知识是能力发展的基础，而能力是知识运用的体现。技术进步让知识获取日益便捷，但知识学习并没有失去价值。相反，智能化程度越高，人类基础性、程序性、元认知类知识就变得越重要。因为这些知识是能力形成的必要条件，是机器无法取代人的核心。所以，智能时代课堂教学要聚焦知识与能力统一的规律，为师生的活动减负增效，促进知识学习向能力提升转化，让知识学习与能力提升相互促进。
再次，坚持传授知识与思想教育相统一。教育不仅是知识的传递，更是价值观的塑造。各学科教学都应渗透德育，使学生在学习科学文化知识的同时，形成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面对算法推荐可能带来的信息茧房，教育者要坚守价值引领，利用数字叙事等技术手段，使价值观教育更加生动。如通过分析人工智能伦理案例，引导学生辩证看待技术发展的双刃剑效应，培养科技向善的社会责任感。同时，要警惕技术异化，始终将人文关怀作为教育底色。
最后，坚持教师主导作用与学生主体地位相统一。教师是教学活动的组织者和引导者，其专业素养和教学艺术直接影响教学效果；学生是学习的主体，其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决定了最终的学习成效。教师不可沦为技术的附庸，人工智能替代不了教师的主导作用，而只能支持教师发挥主导作用。教师应该借助人工智能解放自己，提升教育的智慧和艺术，将有限时间和精力用于“育人”。同样，智能技术使用替代不了学生学习，学习的本质是学生与环境的积极互动，最终实现自我成长。技术的价值在于创造有利于学生成长的环境，调动学生学习的积极主动性，充分发挥其主体作用，促进个性化、深度化、互动性学习，只有这样，才能把知识转化为学生的关键能力、人格品质，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
二、可变：智能时代中小学课堂教学的改革创新
技术革命与教育革命相伴而生，随着人工智能从工具进化为教育的主体，扮演着和教师、学生一样的角色，我们的课堂教学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教学关系、学习空间、教学内容、教学范式、评价模式都在不断重塑。
（一）教学关系重塑：走向“师—机—生”三元结构
传统课堂结构主要是由“师—生”关系组成的二元结构，人工智能技术推动课堂转向“师—机—生”三元结构。在新的结构关系下，课堂教学至少会发生两方面的变化。一是教学关系的拓展，从传统“人对人”的关系拓展到“人对人”“人对机”“机对人”“机对机”等多元关系并存。这种多元互动能够为师生成长提供更大的空间，同时也要求教育者正确处理这些关系，如教师如何与人工智能合作、学生如何与人工智能对话等。二是教学关系的深化，不管人工智能技术如何先进，它始终不能替代教师，师生关系始终是课堂教学关系的核心，如何利用“师—机—生”关系强化“师—生”关系，强化育人实效，是教育变革的本质追求。
（二）学习空间重构：构建智慧学习环境
人工智能技术在发展，教育教学目标、教学理念也在革新，传统的教室空间正面临深刻的变革。未来课堂将以智慧学习为基本样态，打破传统课堂空间的局限，融合物理空间、社会空间及数字空间三种形态，构建出一种体现数字化、个性化、智能化、跨时空的空间环境。智慧学习环境的核心价值在于技术赋能的深度互动与数据驱动的精准教学和个性化学习，最终实现“教学智慧”与“智慧教学”的深度融合。
智慧学习空间应具有三大特征：一是物理空间的可重组性，在智能技术支持下，传统的物理空间不再是固定化、封闭式教室，昔日固定讲台与一排排座椅的刻板格局，将被灵活多变的智慧教室替代；二是虚拟空间的延展性，智能投影与交互平板无缝连接，各类移动终端成为学生思维延伸的触角；三是社会空间的深度互动性，学习分析系统悄然运行，辅助教师实时洞察学习动态，帮助学生实时了解自身学习情况，教学活动从“教”的预设转向“学”的生成，师生的互动将更有深度。
（三）教学内容更新：强调知识的基础性、动态性、生成性
进入智能时代，“知识学习是否重要？”“什么知识最有价值？”“知识如何呈现给学生？”“知识如何转化为能力？”等问题接踵而至。无可否认，知识在任何时代都是重要的，智能时代仅仅是对知识的选择、呈现及转化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首先，知识的选择应体现基础性。“什么知识最有价值”这一根本问题的讨论就决定了教学内容的选择。随着知识获取方式更加便捷，事实性知识的重要性在减弱，而概念性、程序性、元认知知识的作用却在不断增强。这就意味着在课堂教学中，教师应该教会学生科学技术中的基本概念、基本原理以及程序性、元认知知识。其次，知识供给呈现出多元化、智能化、开放共享特征。学生学习内容不再是静态的固定内容，而是基于学生需求专属定制、动态供给。最后，素养提升成为知识学习的核心追求。师生活动不仅仅是学习知识，而是通过知识学习把握前人活动方式、思维方式、解决问题方式，更加注重知识的生成性，通过师生共同实践活动，实现知识内化与创造新知识。
（四）教学范式转型：从传统单一模式转向智能混合模式
随着人工智能融入课堂教学，驱动课堂教学从单向度、程序式、预设性的教学范式向多样化、动态性、生成式的学习范式转型。
首先，学习流程重塑。智能混合模式突破了“先教后学”的传统学习流程，建立起“以学定教”“以评促学”的学习范式。其次，学习方式更加多元化、个性化、智能化。在人工智能技术支持下，学生学习方式不再局限于教师教、学生学，而是拓展到人机协同学习、具身学习、泛在学习等方式，学习方式更加个性和智能，学生可以根据具体需求选择学习方式。再次，学习节奏自主掌控。传统教学强调统一进度，而智能混合模式赋予学生更大的自主权。学习者可根据自身情况调整学习节奏，薄弱环节反复强化，优势领域加速突破。这种灵活性不仅彰显“以学习者为中心”的教学理念，也有助于提升学习效率，培养学生自我管理能力。最后，学习过程更具深度。智能混合模式减少了机械记忆和重复训练，为师生腾挪出更多宝贵时间用于深度思考、协作探究和复杂问题解决。例如，翻转课堂、项目式学习（PBL）等模式鼓励学生主动探索，教师则通过引导和反馈促进深度学习，使教育目标从“学会知识”转向“学会学习”。
（五）评价模式革新：数据驱动的多元化评价
评价不是为了证明，而是为了改进，这是任何时代评价存在的根本价值。然而，限于时间、精力、能力的有限性，传统教师主导的教学评价更多倾向于结果检测，缺乏对学习过程的关注。随着智能技术融入课堂教学生态，学习评价将从结果导向、单一维度转向过程导向、数据驱动、多元综合评价。
首先，智能时代的评价对象呈现多场域、全过程、综合化特征。通过智能系统，多渠道、全过程实时采集并分析学习者数据，通过综合画像呈现学习者状况。其次，评价方式正由静态评估向动态调适转型，呈现出即时反馈、双向互动及定制化等特点。传统的静态评估采用僵化的指标和统一的形式来衡量学习成效，既忽视了学习过程的发展性，也无法有效识别学习者的个体差异和成长潜能。相比之下，动态调适的评价方式依托实时数据采集，聚焦学习过程的变化轨迹，通过弹性调整评价方案，实现对学习者行为和表现的持续性追踪，同时整合多源数据分析，动态优化评价体系与个性化学习路径。最后，评价主体也从教师主导向协同参与转变。在传统课堂教学中，教师垄断了评价话语权，学生处于被评价的客体位置。而智能教育生态系统构建了“教师—学生—智能系统”的三元协同评价框架，各评价主体可以对其他主体的行为表现进行评价和反馈，也可以利用他人的评价进行自我反思和自我完善。
三、应变：智能时代教师亟须提升专业素养
（一）数字素养是智能时代教师立身之本
从使用人工智能到驾驭人工智能，进而走向人机协同，需要教育者尽快提升数字素养，练就智能时代的专业胜任力。[4]
其一，变革意识。变革意识本质上是教师对智能时代技术进步带来机遇和挑战的自觉意识和反应。这种变革意识表现为三种观念转变：一是准确识变，正确认识智能时代中小学课堂教学的变与不变，把握变革基本特征，是应对变革的基础；二是主动求变，认清危中之需，找准发展之机，迎难而上，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革新教育教学观念，以积极态度主动学习和应用新技术，才能更好应对变革；三是科学应变，紧跟时代的发展，以理性思维和科学方法应对困境，科学规划发展，有目标、有计划地提升自己，应对变革。
其二，技术使用能力。随着智能技术融入整个教育生态、课堂教学实践，对教师技术使用能力的要求必然会进一步提升。教师至少需要增强三方面的能力：一是技术操作能力，使用技术的前提和基础就是要懂得操作机器；二是数据分析处理能力，智能教学的核心特征之一就是数字化，这就要求教师具备数据分析处理的基本能力；三是人机互动协作能力，智能教学突破传统“师—生”交互界限，变成“师—机—生”三元互动，这就要求教师要具备与“机师”互动协作的能力。
其三，教学创新能力。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不是为了取代教师，而是为教师工作减负增效，为教师创新教学提供支持。教师必然要具备一定的教学创新能力。一是基于新技术、新平台创新教学环境的能力，教师需要掌握并合理使用智能教学工具，实现教学资源的高效利用和管理；二是利用技术赋能教学模式创新，实现教学流程优化、教学方式革新、教学效率提升的能力；三是借助人工智能实现教学评价创新的能力，即充分利用智能技术实现“评—学—教”一体化，发挥评价的增值和改进功能。
其四，数字责任。人工智能技术对教学变革来说是一把双刃剑，教师必须要在有限范围内使用新技术，这就要求教师必须具备一定的数字责任意识，特别是对于中小学教师来说，要能够准确把握技术使用的限度和边界。一是要遵守数字化活动相关法律法规和道德伦理规范；二是要充分认识不同阶段、不同认知水平的学生人工智能使用的边界，确保技术使用的方向正确；三是要善于用价值引领人工智能技术使用，确保技术向善。
（三）提升教师数字素养的路径
教师数字素养提升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政府、学校、教师多方协同、共同推进，才能系统性提升教师数字素养，以此应对智能时代教育变革。
1.国家层面：建立数字化卓越教师培养体系
在推进教育数字化转型的背景下，提升教师数字素养需构建系统化、全周期的培养体系。首先，完善顶层设计，构建标准体系。应制定科学、分层的教师数字素养培养框架和评价标准，明确不同发展阶段教师的数字能力要求，为教师专业发展提供清晰指引。其次，优化职前培养，强化师范教育。建立大中小学衔接的数字素养培育体系，将数字技术应用、智能教育工具使用等融入师范生课程体系。卓越教师的培养不仅要注重师德修养、学科素养和教学能力，还需强化数据思维、人工智能应用等数字化教学能力，使其成为未来教师的必备基本功。再次，加强职后培训，促进持续发展。制定教师数字素养培训指导规划，结合教师实际需求，开展分层分类培训，如智慧课堂应用、数据驱动教学、AI教育工具实践等，帮助中小学教师适应数字化教学变革。最后，健全保障机制，提供长效支持。政府、学校和社会需协同合作，在政策、经费、技术、资源等方面提供支持，如建设数字化教学实践平台、设立专项培训基金、建立激励机制等，确保教师数字素养提升的可持续性。
2.学校层面：以系统变革推进教师数字素养提升
在数字化转型背景下，学校作为教师发展的主阵地，需要构建多维支持体系推进教师数字素养提升。一是强化文化引领，营造数字化发展氛围。学校要培育开放、包容的组织文化，通过举办智慧教育沙龙、数字化教学案例分享等活动，树立示范典型，激发教师内在发展动力。同时建立容错机制，鼓励教师大胆尝试新技术，形成“技术赋能教学”的共识。二是立足环境支撑，夯实数字化基础条件。一方面要完善智慧教室、虚拟实验室等硬件设施建设，另一方面要搭建校本资源平台和教学支持系统，为教师提供便捷的技术服务。特别要创设AI备课、智能评测等应用场景，让教师在真实教学中提升技术应用能力。三是立足研究驱动，深化数字化转型实践。组建校级数字教育研究团队，开展智慧教学、数据驱动等专题研究。鼓励教师将数字技术应用中的问题转化为研究课题，通过行动研究提升专业能力，形成“实践—研究—改进”的良性循环。四是加强培训指导，构建精准化培养体系。基于教师实际需求，开展分层分类培训，采用工作坊、名师示范等多元形式，重点提升教师智能工具应用能力和数据素养。建立“数字导师”制度，发挥骨干教师引领作用，形成教师发展共同体。
3.教师层面：在“思—学—用—创”过程中提升数字素养
在智能教育的时代背景下，教师数字素养的自我提升需要经历“变中思、思中学、学中用、用中创”的螺旋式发展过程。这一过程要求教师主动适应数字化转型，实现三重角色转变：成为教育变革的先行者、技术赋能的实践者以及融合创新的开拓者[5]。具体而言，首先，教师要在“变中思”，深刻理解智能时代课堂教学变革的必然趋势，增强数字化转型的自觉意识。其次，要在“思中学”，在思考课堂教学变革过程中发现自身的不足，积极主动学习人工智能等新技术、新理念，掌握智能教学工具的操作方法，提升技术应用能力。再次，要在“学中用”，将所学技术应用于实际教学场景，通过智能备课、精准教学等实践检验学习成效。最后，要实现“用中创”，在应用中不断创新教学环境、教学模式、评价模式，形成具有个人特色的智能教学实践方案。这一循环递进的发展模式强调教师在实践中的主体地位，通过持续的技术应用、教学反思和创新实践，实现数字素养的螺旋式提升。
来源 |基础教育课程